第五十二章 痛哭的知了
劲良回来了,正在和劲松喝酒。在劲松面前,劲良总是透着发自内心的尊重。而且这次知了跑到劲良家里,抹着眼泪说自己挨了两个耳光的事,哀求劲良回来劝劝劲松和吕晓华。
知了又差点挨揍。知了暴跳如雷,指着知了的鼻子大吼:“嫂子是什么样的人,你不知道?你啊,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,滚,滚!”
知了吓得抱头跑了。
劲良虽然生气,但又怕劲松和吕晓华生气,当天中午就开车回到山上。
他没有去村委会,而是直接找到劲松。他了解情况后,心里却愈加悲愤。
吕晓华哪有功夫生气。劲松也一脸愁容。大众公司开口要五十万啊。
“村里账户上有五十万,但那是贷款。真没办法,我就和你嫂子商量,把城里的房子卖了。”劲松摇着头说。
“干嘛啊,凭啥让你们自己扛?”劲良差点没摔酒杯:“如果这样,招凤山村就永远没救了。”
“不然,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?”劲松说:“你嫂子是扶贫工作组长,合同签字的又是知了。”
“唉,俺这个二哥啊,他要不是哥,我能——算了,法治社会救了他。”劲良摇着头说。
“把他叫过来吧,咱们一起再想想办法。”劲松说。
“哥啊,他能有什么办法?”劲良苦着脸说:“但凡他有点心眼儿,他就不会当这个村主任,因为他就不是那块料。”
“别这么说——”
两人正说着知了,知了自己来了。他看了看两个人,便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,伸手拿过酒杯和酒瓶,咚咚给自己倒了一个满杯。
“你还有脸来喝酒啊?”劲良瞪着眼睛问。
知了低下头不说话。
劲松看了一眼劲良,轻声地对知了说:“知了,别听劲良瞎说,再怎么着,咱们也是亲堂兄弟。”
“好,呵呵——”知了凄惨地笑笑,说:“那以后就不要再叫我知了,还是叫我劲刚吧。”
“你配的上你的名字吗?”劲良挖苦地说。
“以前是不配,但以后——呵呵,劲松哥,啥也不说了,你给嫂子说,我知了不是东西,请他原谅。”知了一口喝完酒,站起身来走了。
劲松想过来拉知了,劲良却拦住了他:“算了,他不敢见嫂子吧。”
“不是,我觉得他话里有话。”劲松说。
“他能咋地啊,别管他了。”劲良扭头看见了吕晓华,说:“嫂子回来了。”
吕晓华走进屋里,和知了一样,什么也没说,端起酒瓶,倒了一杯酒。劲松和劲良看着吕晓华将一杯酒一饮而尽。
劲良对劲松说:“哥啊,嫂子从没喝过酒,这回是真难过了。”
劲松心里也万分难过,但还是安慰着说:“晓华,别急,车到山前必有路,相信我。”
“行,我信你。”吕晓华脸上露出了微笑。
“行了,哥,嫂子,你们慢慢聊,我出去一下。”劲良看不下去了。他知道此时吕晓华心里有多悲苦,可当着自己的面,又无法发泄出来。他只好先行告辞。他还要去找知了。他也咂摸出来了,知了肯定想去干一件大事。
劲良走了不久。吕晓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两眼流出了泪水。她对劲松说:“赵科长犯过的错误,我又重犯,现在觉得自己好愚蠢。”
“不是,之前咱们沟通的时候,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。”劲松说:“再说,我也一直觉得向北叔不像那样的人。”
吕晓华点头说:“我也觉得不是。虽然他心里一直不平衡,但我和山爷聊起他时,都认为他在大是大非面前不会这么糊涂。我输了,对招凤山村来说,这么好的机会,我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它没了——可就在知了打志斌哥的时候,村民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冷酷和幸灾乐祸,我心痛啊,是我没做好工作。”
“好了,不要自责了。”劲松抱住了吕晓华:“人生无常,在困苦和挫折面前保持清醒才是最难得啊。”
吕晓华抬起泪眼,看着劲松:“你自己也有心事吧?”
“真是我的好老婆,你现在压力比山都大,还如此了解我。”劲松微笑着说。
“到底怎么了?”吕晓华问。
“我就要退役了。”劲松低头说。
“什么?”吕晓华站了起来:“什么情况啊?”
“也没啥情况,就是当兵遇上了军改。”劲松说:“我们旅被裁撤了,领导已经找我谈过话,我说服从组织安排。领导说,服从组织安排就是要退役。我同意了。”
“你,你不是说过要当一辈子的兵吗?”吕晓华心疼地说。
“哈哈,就像每个好士兵都想成为将军一样,那只是愿景,是努力的方向。现在军改是大势所趋,我们只能顺时而动。”
“心痛吗?”
“痛!我已经当了十八年兵了,现在退出现役,也能满足了。”
“你考虑过将来吗?”
“如果你同意,我想回到招凤山。”
“我同意你回来,但不同意你回到招凤山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这里的人让我觉得越来越陌生,以前的那种淳朴不知去哪里了。”
“相信我,人心会变回来的。”
吕晓华点点头。
劲良找到知了时,知了正在家里抱头痛哭。劲良问:“你哭个求呢?”
知了却摇着头说:“我不能说,如果我说了,怕我会改变主意。”
“你不说就不改变主意了?”劲良想抬脚踢知了。
知了还在哭。
劲良叹了一口气:“你啊,这辈子也就这样了,赶紧的,把村主任辞了,别再丢人现眼。”
“我现在还不能辞职。”知了使劲擦擦眼泪:“因为我还有事要做。”
“你还有事要做?你做的还不够吗?”劲良挥着拳头说:“你再整出祸祸村里的事来,我还真不客气了。”
“这次真不是了。”知了使劲擦了一把眼泪。
“但愿不是。”知了转身要走。
“老三,你别走,看看我这事能干不?”知了拦住了劲良。
“你不是不想说么?”劲良回头看着知了:“二哥,说句心里话,你可真是个废物蛋。”
但知了讲过之后,劲良惊奇地看着他,像不认识了一般。
“老三,你看这么干行不行?”知了问。
“行,如果你真能豁得出去的话。”劲良说。
“啊——”知了又哭起来:“你说我当这个村主任干嘛,啥好事没捞着,却落到这个地步?”
“怨谁?还不是因为你自己。”劲良的心也软了下来:“你真不想去,那就算了。”
“不,我一定要去,狗爷都站出来了,咱们不能低他一头!”知了挺着胸脯说:“他儿子有钱,他出钱,我没钱,我出人,这事就这么定了!”
“好吧,”劲良看着知了说:“以后,我就叫你劲刚哥。”
“必须的。”知了说。
劲良沉思了一下,说:“咱们还得合计合计,该怎么说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事做好。”
“还要把大哥大嫂叫过来么?”知了问。
“就别叫了,没准大嫂都不让去。”劲良又问:“狗爷呢?”
“从东坡地回来找山爷去了。”知了说。
“走,咱们也过去。”劲良又问:“你俩怎么在一起了?”